一、我是如何走上化妆行业的
《唐风流韵》这个名字是从哪儿来的呢?来自我拍的电视剧《唐明皇》和电影《杨贵妃》里的二十八段唐代舞蹈。
高中毕业后我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在三试时得了伤寒,住在北京市立二院,病好以后考试已经过去了。后来我就到原广州军区战士话剧团学习表演,一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才步入到化妆的行列。大家可能会说,从表演到化妆,这跨得够远的。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因为我从来没想到过要给别人化妆。对演员来说,化妆是很重要的,它是刻画角色外在性格的一种手段。演员要通过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找到他的性格特征,跟化妆师的设计相结合,这样才能塑造一个完美、完整的人物形象。由演员到化妆确实是改了行,但也没出演艺大行业,只不过从事的工种不一样了。
我当演员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团里的化妆师化妆。刚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是学员,只能演一些次要角色,得慢慢熬着,在这一阶段我就非常注意化妆师是怎么给演员化妆的。当演员的经历为我日后成为化妆师创造了便利条件,为什么?排戏的时候,导演在那儿指导,对每个人物的诠释,对演员的要求,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像那会儿《戏剧报》上北京人艺的一些老演员说的那样:“青年演员应该好好地看导演排戏,想想如果你要演这个角色的话怎么演。”这些老艺术家的肺腑之言我都听进去了。更为有幸的是我复员以后到了甘肃省话剧团,我们团有两位非常好的化妆师,一位是刘淑琴老师,她是咱们国家最早的一批化妆师之一——上海戏剧学院陈绍周教授的得意学生,她的舞台妆化得非常漂亮,简洁明快、用色考究。还有一位是长春电影制片厂的解宝琴老师,在东北电影制片厂还没更名为长春电影制片厂的时候她就在那儿了。因为东北解放得比较早,她是我们国家新中国成立前培养的二十位化妆师之一。解宝琴老师如今已经故去,如果她现在还在,有80多岁了。她负责化妆造型的作品包括达奇、王晓棠演的《边寨烽火》,还有大家都知道的电影《刘三姐》等等。在甘肃话剧团的时候,两位老师的化妆过程我是一步不落地全都看明白了。
刘淑琴老师是舞台化妆师,解宝琴老师之前是电影化妆师,两者有什么区别呢?电影化妆要比舞台精细得多得多。舞台跟人是有距离的,下面有一个乐池,乐池前面第一排还有走道,再加上灯光,妆粗糙点也看不清楚。但是电影不一样,一个大特写镜头放上去,一张脸就占了整个屏幕,所以电影对妆的要求是非常细腻、细致的,甚至胡子和头发的边缘部分都要一根一根的纤毫毕现。两位不同风格、不同工种的化妆师都对我产生了影响。
我做演员的时候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坐在最后一排的观众也能够听清我的台词。我现在75岁了,一般在讲堂里把位置打高一点,气息沉一点,不用麦就可以讲话。虽然那会儿我在舞台上演的是次要角色,但导演排戏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演员如何塑造角色,认真向他们学习。可能是机不逢时吧,我作为演员并不合适,为什么呢?因为我长得比较“洋气”,那会儿没有罗密欧也没有哈姆雷特,不需要我这样的形象,所以我只能演演美国记者、美国兵。这时候我就开始琢磨,这条路对我来说太难了。当时有一个戏叫《阮文追》,阮文追是男一号,我演一个美国记者,好不容易轮上一段戏,我没演过美国人,也没见过美国兵什么样,于是我就问了四小名旦之一的陈永玲,刚好他们的京剧团就住在我们团隔壁。我说:“永玲你告诉我,你在天津唱戏的时候不是说美国人拉着大狼狗到台上,把你吓得跟什么似的,那美国人什么样?”他说:“美国人面部表情比较松弛、随便,嘴里嚼着口香糖。”到表演的时候我就得瑟着上台了,嚼着口香糖,本来还挺高兴地在那儿摇晃着,结果导演拿着话筒说:“你往后站,往后站!再往后站!你把你的表演剪掉点儿!”我抢了别人的戏了。
改革开放以后,我被调离话剧团,去了歌舞团,改行成了唱歌的。
因为跟解宝琴老师的关系非常好,到了歌舞团以后,没事时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到话剧团去看她。有一次赶上她在拍《万水千山》,她跟我说:“导演也是的,在一个礼拜之内就让我把B组演员的妆全部做出来”。她一边织着胡子一边跟我说话,我就看着她织。最后我跟她说:“解老师如果来不及,你给我一个,我回去帮你织吧!”她说:“你知道胡子的方向吗?”我说:“那我看看自己的胡子怎么长的,就怎么给你织上不就完了吗?”她说:“行。”然后给我弄了点儿毛,一个钩针,还有一个已经绷好纱的胡子。她对我也没抱什么信心,说:“你就拿去织吧!”我说:“好吧”,说完就骑车回家了。那会儿没有电视机,我到家把美多收音机打开,一边听着广播剧一边织,很快就织完了,又骑着自行车返回去。解老师拿到我织好的胡子一捋,蹭蹭蹭拿着钳子就把上面绷得大头针全拔去了,然后说:“你没学都织这么好,你要学还得了?”行业里有句话说:“三分制作七分烫”,所以大家在完成一个步骤被老师夸奖了之后,不要太高兴,认为自己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我只不过把它做上去了,修剪和烫出形状才是功夫,所以织胡子实际上只完成了制作胡子三分之一的工序。
当时歌舞团样板戏合唱能力比较差,我原来作为一个话剧演员,要从头学习声乐。都说三十而立,我三十的时候由表演改行唱歌了,毕竟不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虽然有老师,心里还是不踏实。既来之,则安之,先唱着吧!我一天练很多遍,都快练出声带小结了。
那会儿演样板戏是提前把所有服装、道具、化妆都给你,然后组织者把服装、道具给演员装扮上,一般演员的妆都可以自己化。但是有一回外事办已经发出了通知,三十号外宾要看《小刀会》,到了二十五六号的时候才发现道具来不了,后来怎么办?到话剧团去请化妆师。化妆师称,这么一部大戏起码得准备一个月,而且他们也有演出任务,没有时间。最后开团务会的时候,我们舞美队队长说:“我给你们推荐一个人,准行。”大家问:“谁啊?”“大杨。”我们那个女团长马上就找到了我,问题是只有五天时间,连专业的都来不了,我说我试试看吧。团长说不能试,到时候就要准备好什么什么东西。我说,那行,之后就到话剧团去了。
我找到解宝琴老师,说明来意,因为时间紧迫请她帮忙织一副胡子,做一副睫毛,并约定好完成日期。因为我们团原来是民族歌舞团,我一回去就把跳藏族舞时用的辫子拾掇了出来。还有话剧团演《赤道战鼓》时用的外国人头套,我也给借来了。另外,我之前也看过很多苏联的化妆书。在英国领事馆里跳舞的那段戏全是外国人,最后有一个女演员的妆我实在没招了,就让她演了个日本女人,刚好那个女孩白白胖胖的,梳上头发之后毫不违和。这些都解决之后,戏里还有一个舞台监督是英国领事,由一位北京老乡扮演,他的脸比较扁,有点儿地包天,总之不像个英国人。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歌舞团的演员,他到我家来玩,我向他请教了一些化妆的知识,他教我把凡士林和粉调到一定程度后,放在鼻子上,叫土鼻油灰,这样一来英国人的鼻子就有了。后来我又照着苏联书上写的化妆教程买来棕色、咖啡色、黑色的毛线,撕下来调制在一起,再用胶水把它跟头套接上,英国人的妆就齐活了。
接待外宾那天,《小刀会》的演出非常成功,事后团里的艺委会和团务会开会时都说,大杨给我们《小刀会》立了一大功,他化的妆不次于上海歌舞剧院。接着团长就把我叫去了,说你改行吧!你到歌舞团来这么多年我们也没很好地培养你,这次你给《小刀会》做了这么大贡献,将来我们自己也要排舞剧嘛,你就做化妆吧。就这么着我又从唱歌改做化妆师了。
二、我是如何弥补专业上的不足的
我这个人特别专注,一旦开始做什么事就一门心思地去做。自从做了化妆师以后,天天满脑子就是化妆、化妆、化妆,再没别的了。演出中出现的所有能跟化妆联系起来的东西,我全部要拣回家。那时候住在公家的歌舞团里,每天供应三次开水。有一天中午,我提着暖瓶去打开水,看见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在太阳光下闪闪烁烁。我眼前一亮,说:“佩佩你过来,我看一看你拿的什么东西?”“给。”小女孩递过来,我一看,是塑料皮的书。我说:“给我吧?”“不给!”我心想,不给拉倒,我们家有的是,那时候家里不缺的就是这个。有了这次发现以后,我们的斯里兰卡《罐舞》原来是每个人拿油彩画个红点,现在变成了把塑料皮剪成一片片的,抹点儿底色,再用凡士林往裙子上一贴,到了舞台上闪闪发光。后来市歌舞团还问我,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你怎么弄上去的?
紧接着毛主席去世了,我们团排了一个舞剧《杨开慧》,宣传部部长领着敦煌文物研究院的常书鸿院长来了。部长对我们《杨开慧》的节目什么都没说,就说甘肃有个敦煌,让我们把敦煌壁画写成一部舞剧,这等于省委宣传部给了我们一个任务。后来我们七下敦煌,写出了《丝路花雨》。这部作品创作于1977年,1978年开始上演,1979年进京,中华人民共和成立三十周年调演,获创作、演出一等奖。一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丝路花雨》已被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认定为“中国舞剧之最”,上演了两千多场,长盛不衰,而且成了我们国家对外交流的一部拳头产品,获奖无数。
回想《丝路花雨》的创作,离不开我们七下敦煌的经历。在那里,我们真正看到了五千年中华民族的文化宝库。当时常老已经是北京文物局局长,接替他的是段文杰所长。段老每天早晨来敲我们招待所的门,带我们去洞窟。那会儿条件非常简陋,就是败瓦烂墙,不像现在已经把外围都固定住了。他手里提着一串钥匙,带我们看的都是现在不让看的洞窟,从五代十国到两晋南北朝,一直往下走,给我们讲佛经故事,讲壁画,讲什么叫供养人。我们天天仰着脖子看,中午、晚上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顶棚上全是壁画和飞天。最令我们感动的是那些文物研究专家,他们在方圆二十五公里没有人烟的一片荒漠上进行洞窟的保护和研究工作,条件特别艰苦。他们上班的时候不用锁门,没有贼,吃的是苞谷面发糕,喝的是苦涩的泉水,没有任何娱乐,买东西必须到县城去。尽管如此,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们有一颗爱国的心,他们在那里守护数十年,真的是敦煌壁画的保护神。
唐代洞窟里有很多漂亮的彩塑,尤其是194窟里的一坐观音像。没戴宝冠,没有漂亮的卷曲的头发,也没有项链和手镯等饰物,就像一位少女一样立在那个地方。后来我们到巴黎卢浮宫去参观,我把她跟断臂的维纳斯进行了艺术和审美上的比较。维纳斯是一尊大理石雕像,梳着高贵的发髻,头发的纹理很有质感;大理石雕成的面庞和裸露的肌肤能令你感觉到少女般的盈润,仿佛真的有血液在里面流淌一样;衣裙的雕刻是一种丝绸的感觉。用讲解员的话说,就是具有诗一般的美。回过头来再说194窟的断臂菩萨。她也是断臂,左臂是不完整的。她后边的头发梳的是高髻,前边的头发是一瓣一瓣的,共七瓣,七个花瓣簇拥着她丰满的面庞,还有两根辫子。她的皮肤裸露的部分就是一堆泥巴,但是一千多年过去了,仍能让人感觉出她皮肤的细腻质感,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地慈祥、端庄、秀美而且高贵!她身上的丝绸服饰体现出了不同的质量和层次,鲜艳的色彩也值得分析和研究。她的发型、发饰、面部妆容等一系列组合都恰到好处,包括她的整体比例都非常精准。最令人惊叹的是,她的身体微微倾斜,重心在右脚的大拇脚趾上,体态自然,既体现了雕塑艺术的精准,又体现了东方特有的含蓄美,不像印度佛教的雕塑跨度很大,臀部是翘起来的。大家都知道,佛教是从印度传过来的,这座菩萨像的造型说明当时的佛教已经完全中原化了。在敦煌,唐代初期的壁画中有很多菩萨还画着蝌蚪型的胡须,菩萨是女像男身,到了194窟完全是以女性形象出现了。
在敦煌的时候,段老师再三跟我们说壁画中有很多伎乐天,用现在的话解释就是佛的歌舞团,乐器不响自鸣,飞在天上,没有手指头去弹也能演奏出乐曲。另外有关于农事的壁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445窟的《一种七收》。在西方净土世界,人民的生活非常富足,一种七收;佛是最大的统治者,往下还有莲花池里的化身童子,歌舞团的伎乐等。我有一个好友叫刘秉魁,比我长三岁,是长春电影制片厂的著名化妆师,代表作是《五朵金花》《冰山上的来客》等。有一天,我们在一个学校的校长办公室坐着喝茶,说起西方极乐世界怎么怎么好,乐器不响自鸣、一种七收等等。他说:“那么好咱们俩是不是去看一下?”我说:“只有单程票没有往返票,去了就回不来了。”校长就在旁边笑,说我们是两个老小孩。
敦煌壁画就是一部大百科全书,里边什么都有,风俗、礼仪、农业、法律、染织等等。如果你们要深入研究其中一门学科,就到敦煌去,钻进去了你就是专家。
电视剧《唐明皇》中的二十八段唐代舞蹈,是我把从《唐会要》中查到的关于七部伎的舞蹈方面的记载,和敦煌壁画中的形象结合在一起,再加上我对敦煌的理解,经过艺术创作呈现出来的东西。中央电视台把剧中所有的舞蹈都提炼了出来,甚至个别不太完整的,我们又专门把它排完整,最后组成了一部文艺专题片,名字就叫《唐风流韵》。电视艺委会在给这部片评奖的时候,专门给我评了一个化妆设计奖,这可以说是化妆方面的最高奖项了。所以后来我写书的时候就把书命名为《唐风流韵》,把自己所有唐代风格的作品都融入其中。
敦煌壁画上面是西方净土,下面有供养人。什么叫供养人?就是出钱修洞窟的人。供养人非常有钱,在壁画上基本按男左女右排列。比如《张议潮出行图》,一边是他和他的仆人,一边是他的夫人、女儿和仆人。壁画上的供养人与经过夸张和浪漫处理之后显得特别漂亮富足的西方净土、佛国天堂不同,非常写实,大家可以类比今天的写真照片。有一句话叫“菩萨如孤王”,壁画上的菩萨头戴宝冠,身着绸缎,还佩戴了很多其他首饰,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原形是什么?生活在皇室宫廷里的人。
在敦煌的日子使我受益匪浅,除了钻研壁画,我还在兰州大学拜了一位老师,就是兰州大学的当时历史系主任齐陈骏老师,后来他成了兰州大学敦煌学教研所所长,当然现在也已经退休多年了。他的书房里有四大柜子的书,上面写着“概不外借”,但是我要借什么书他都会借给我。我问他:“齐老师,你不是说概不外借吗?”他说:“我有四个系的学生,还有好多已经毕业了的学生,如果每个学生都要从我书架里拿书,那我的书架子早就空了。而且有的学生看到外面买不到的书,就告诉我丢了,要赔钱给我,给我钱也买不到啊!”那时候还没有复印技术,我只能借书回去用笔抄。
我有两个孩子,家里没有老人,我爱人在工厂上班,我在歌舞团的班除了演出以外是比较随意的,特别是做了化妆以后,基本上全凭自己,所以孩子基本上是我自己带。我早上得先洗一盆尿戒子,那会儿还没有尿不湿,之后给他们做饭,再之后我就进了化妆室。到了十一二点再回来做午饭,下午又进化妆室。晚上的时候,做完晚饭又是一盆尿戒子,然后再进化妆室。我们《丝路花雨》有78个演员200多套服装,我从来不画重复的妆,这就意味着要化200多个。到北京来演出,大家问我,你们化妆组几个人?我说就我一个,所有的东西都我自己做。
我们团对面有一个兰新厂,是做电子元件的,他们有不要的白色零件,不知道是铝皮、铁皮,还是合金皮,我把它们捡回来,做成头饰。我们团的孩子也都特别支持我,他们有亲戚在印刷厂工作的,就主动把烫金剩下的原料拿给我。我把黑胶皮电线搓上金色,固定完以后给演员们戴上,手上一排镯子,特别好看。有的比较薄的铁皮,我就把它剪成片,后面插上回形针,让演员一戴,上台唱歌的时候哗哗发亮,特别好看。总之就是变着法儿琢磨这个妆该怎么化,结果《丝路花雨》在北京红塔礼堂演出的时候一炮而红,后来一票难求。
所以我经常跟我女儿说:“杨毅我告诉你,你爸的本事就是拿破化妆品也能画出好妆来。”我女儿说:“爸,怪不得你要不上价钱呢!”现在观念不一样了,人家是市场化、经理化,我还是亲力亲为。大家看到的我所有的作品,包括《红楼梦》、刘晓庆的《武则天》,还有我拍的任何戏,妆是我化,头是我梳,头饰是我做,跟妆是我跟,就是这么累,这么不放心,而且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有一种工匠精神。
从敦煌回来以后,我又到了西安,一头扎进了博物馆里。我在那儿交朋友,天天去博物馆找他们,后来因为太熟悉了,连门票都不用买了。我去那里搜集资料,其中就有铜镜的纹饰,人家都怀疑我是不是做化妆的,连铜镜的图案都要。
还有,自从拜兰州大学的齐教授为师以后,几乎所有兰州大学的学术活动老师都会派他的研究生到我家来通知我参加。1983年,国家成立了中国吐鲁番学、敦煌学学会,我是第一批学会会员,这得益于《丝路花雨》的成功和老师的帮助。我和齐教授以及他的研究生都成了朋友,他们教会我应该如何学习,比如把看书搜集的资料都做成读书卡片。所以在照顾孩子和忙团里的事务之余,我就骑着自行车到很远的白银路甘肃省图书馆查资料,把能用得上的内容都摘到卡片上,再分门别类。每当需要出去拍戏的时候,我不用再背着一大堆资料,只抽需要的读书卡片带着就够了,比如说拍宋代的苏东坡,就带着宋代的资料过去,拍明代的就带着明代的,拍清代的就带着清代的。
另外再跟大家说,我没有上过美术学院,没有学过一天绘画,但是我们团里的业务集训我从来不会落下。那会儿虽然挣的钱不多,但每当看到美好的东西,比如永乐宫的壁画,我都会到琉璃厂和各个书店去买画,只要是我的经济能力能够承受的,我都会把它买下来。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会路过一家画店,那时候卖的画都是一张一张的挂在店里,我一天起码得进去看两遍。早上上学太早了,画店还没开门,我就中午休息的时候去看,晚上回来的时候还会再看一遍。我们家可以算是书香门第,从小家里就注意培养我读书方面的兴趣,所以我在14岁的时候就开始钻图书馆。中学的时候,有一次我看书太入神了,连图书馆里的老师去吃饭走了都没发现,就被锁在了里头。除了看画以外,我还看中国的画论,这些绘画和书籍都对我产生了重要影响。
我为什么要学画?除了兴趣以外还有工作的需要。因为我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所有欠缺的东西都得把它补上。我们这个行业美术有美术的设计图,灯光有灯光的设计布光图,服装有服装的设计图,那么化妆呢?我总不能求别人去画吧?我能求一次我还能求多少次呢?我在兰州能求到,到北京未必能求得到,所以必须得自己画。我也很喜欢书法,很可惜没有时间练习。书法和绘画是相通的,很多画家会把他们书法中的用笔,用在绘制衣纹和线条处理上,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功力。在学习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中国古代绘画中许多宝贵的东西。
三、我生平最想完成的两件事
《唐风流韵》这本书有幸得到了胡松华老师的题字,他说:“有民族的美,才有国家的美,才有世界的美,希望我们能够共同的发掘这种美。”相信爱好读书,热衷传统文化的人都有着共同的理想,就是要把这种优秀的文化传承下去。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中国人不能把传承的东西忘了,不能把自己的文化主权忘了。英国的斯坦因从我们敦煌的藏经洞里拿走了多少财宝!跟之而来的法国的伯希和日本的探险队,还有俄国的一些人,又从我们的敦煌、从我们祖国各地盗走了多少文物!说到文物的主权问题,前几年我在微博上看了一篇文章,看完当时就火了,韩国人把中国的端午节申遗了,还说李时珍是韩国人,把咱们中国的针灸也申遗了,说孔子也是韩国人,还想把中国的拔河也申遗。于是就有人问了,老干妈他们要不要申遗啊?韩国人是非常喜欢老干妈的。我们花着钱坐着飞机住着宾馆在纽约的大都会看展览,看到咱们中国的壁画一块一块地全部在他们的墙上,他们拿走了中国多少东西?这都是我们的文化主权!如果我们今天坐视不管,这些人还会把多少中国的东西称为他们自己的?
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源远流长,包含着非常丰富多样的文化内容,比如中国古代的梳妆盘发。我们中学时学过对吧?“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另外还有西晋顾恺之画的《女史箴图》,第一部是林鬓梳妆部分,中间有“女为悦己者容”几个字。年轻人不要认为时尚妆是改革开放以后从国外传过来的,实际上早在东晋时期,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就提出了中国的美容理念——女为悦己者容。再来看模特走的猫步,大家也认为是改革开放以后外国模特走出来的,对不起,中国早就有了。《后汉书》中记载,奸臣梁冀的老婆孙寿“色美而善为妖态”。当时流行高挑眉,这个女人就反其道而行,来了一个八字眉;流行高髻,她就梳堕髻;完了还做了个龋齿,发明了一个狐尾裙,龋齿就是虫牙,黑了呱叽的,狐尾裙穿起来后面像拖着狐狸尾巴一样。另外她还会走一种折腰步,走路时要装出腰肢细得要折断的样子,左右脚踩在两脚间的直线上,这不就是猫步吗?孙寿不就是中国模特步的祖师奶奶吗?她的这种装扮影响到了后世,被后来很多人模仿。
我们看一下汉代。在日本能看到好多叫“汉方”的店铺,卖中药材的,这是因为中医是从汉代开始流传过去的。汉代疆域非常广阔,汉武帝统一中国,一直打到了西伯利亚,相应的人民的生活很富足,出现了不少丰腴肥体的人物。由于太胖了,很多女人都是冬瓜脸,上窄下宽。那些时尚家们认为这样不美啊,要开额去眉,把额头打开,把眉毛刮了重新画,随着妆容的变化,装束也发生了改变,她们的妆直接影响到了隋代和唐代。《簪花仕女图》上的人物都是经过开额去眉的,这种装扮不仅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们国家当时的政治、经济情况和衣冠制度,而且影响到了日本和东南亚。他们派了很多遣唐使到中国来,现在叫留学生,除了学习文化知识,还把中国的服装服饰传到了日本。
有一次文代会,《丝路花雨》的演出结束以后,一个记者说里面人物的造型像日本人。错也,是日本人像中国人。日本的很多梳妆习惯都是从中国流传过去的,只不过他们保留了这个文化,中国人没有。当时《武媚娘传奇》里使用了不少现在人们认为的日本元素,很多年轻人都搞不清楚了。在这部电视剧还没播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网上扒剧中人物的服装、化妆造型。其中有一个专家发表评论说:“日本不是唐代的冰箱,不要排唐代戏都到日本冰箱里去翻”,还说“不要把日本歌舞伎的头饰插在我们则天女皇的头上”!1921年,日本的原田淑人教授发表了一篇《论唐代服饰考》,提到如果要研究日本服装就必须要研究中国汉唐时候的服饰,他这个关系理得非常清。这篇文章是常任侠大师翻译的,我也只有一个复印件。
今天我们要让年轻人知道什么是根,什么是源流,千万不要本末倒置,连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祖先留下来的东西都搞不清楚。日本和韩国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保护,正是我们国家欠缺的,希望大家能够呼吁自己身边的朋友,教育自己的下一代,去尊重祖国的传统文化,同时也要尊重匠人精神。作为匠人首先要耐得住寂寞,这样才能沉下心来,排除尘世间的干扰。
我创作原则的第一条是绝不乱来,从史料中进行挖掘、研究、积累。比如《唐明皇》这部四十集的剧,每一集我们都是在有考证的基础上进行创作的。
第二,我是做文艺作品的,不是考古学家,所以也不能完全拘泥于考证。王扶林导演拍《红楼梦》的时候来了二百多个红学专家,全都拿着红学的尺子来比照影视剧。最后王导说:“非常感谢红学专家来给我们授课,给我们讲红学的知识,分析里面的人物,但是我不是考古挖掘,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就是给中学生看的普及的《红楼梦》。”所以他第一次跟我谈话就说:“我找你来,咱们就是做一个普及工作,如果我要做文物挖掘考古就不找你了,拍文物就行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文学作品首先要有考证,你不能把唐代的东西做成清代的,那就乱了套了,可是也不能太拘泥于考证。
第三,我们的作品是给今天的人看的,所以要考虑今天的大众审美。我们家是满族,我舅妈结婚的时候我就问她:“您结婚的时候怎么化妆?”她说:“别提了,涂鸭蛋粉,跟刷墙似的,一个大白脸,完了抹两团胭脂,画一个小嘴,拿木炭画两条眉毛,还要把四鬓画得齐齐的。”我问:“好看吗?”她说:“寒碜死了,跟香港鬼片似的。”所以说,如果我真要完全复原中国古人的装扮,现在的人肯定接受不了。但是也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比如《末代皇帝》里老太妃的妆。《末代皇帝》里有个场景,光绪还很小的时候,几个老太妃坐在床上,拿着手柄眼镜看奶妈给小光绪喂奶。其中一个老太妃就说了:“皇上大了,这个奶母就不要了。”她们想控制皇上,就化了一个大白脸,一个小红嘴,行将覆灭的王朝以她们为代表,这个妆就很合适。
在古装剧里,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拒绝吸收现代的东西。我不是老古板,时尚的东西我都很喜欢,也尝试着把很多时尚画法融入我的妆里来。大家可以看一下83版《红楼梦》里黛玉读西厢时的妆,黛玉的眼皮上微微有一点儿蓝颜色,贾宝玉看着黛玉的时候,眼皮上微微有一点儿银绿色。这是在意大利斯卡拉大剧院演出的时候,剧院的人送我的一点儿东西,回来以后一直在那儿搁着,搞不懂怎么用,直到拍《红楼梦》的时候派上用场了。他们眼皮上的颜色是什么呢?当时是细细的一管管像唇膏一样的东西,也可以推出来,有各种颜色,我拿出来往眼皮上一抹,还挺好看的。大概2000年的时候,中国突然开始流行国外的眼影膏,我才知道自己没抹错,还跟别人开玩笑说,我就是中国用眼影膏的第一人了。现在的小年轻不都爱说自己是第一人吗?什么手推波纹第一人,我就跟他们调侃说我是用眼影膏的第一人。举这个例子就是说很多好的东西我们要吸收过来,洋为中用。
我拍的古装片比较多,化妆中的一大内容就是梳头。《红楼梦》里的女性有将近百人,每个人的发型我没有梳一个重样的。刘晓庆版《武则天》里的发型有人做过统计,说我梳了38个发型,后来又有人统计说何止38个,50个都有了。如果没有中国五千年的梳妆文化,我梳不出那么多的花样,可能也只会编两条辫子在头上转两圈插两根筷子。由此可见传承传统文化的现实意义。
现在我开始做的一项申遗工作是点翠工艺。咱们国家是第一个把金银首饰和翠鸟的羽毛结合在一起的,由这种技艺制成的首饰被外国人誉为软色的蓝宝石。这种首饰从唐代开始就有了,甚至在民间有如果没有点翠就不能称其为首饰的说法。但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大家都不梳古代的头发了,首饰也没地方插了,更别说在头上戴一朵点翠,慢慢地除了戏曲表演以外,这些东西没什么用武之地了;再加上翠鸟已经成为国家一类保护鸟类,制作材料受限,数量就越来越少。但是我们不能让这种传统工艺失传,我们可以用羽毛染色或抽丝缎带去代替翠鸟羽毛。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收了200多个弟子来传承点翠技艺,有的确实做得非常不错。
第二个就是盘发的申遗。中国的盘发表现了中国人民的勤劳和智慧,以及中华民族特有的审美和才情。把古代绘画、壁画、典籍、笔记小说中与盘发相关的内容都记录下来,把历代戏曲作品、影视作品和其他人的作品中与盘发相关的内容全部整理出来,那么它就成了一门文化。人家让我出一份600字的初步材料,我一下写了好几千字,后来我提纲挈领地缩减了字数。这还只是普查阶段的文件,接下还要往区里报,区里完了再往市里报,市里完了再往国家报。所以我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拍影视剧了,一个是忙申遗的事,一个是年纪大了,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我就领点儿退休工资,再出来上一点儿课,利用一点儿时间把我的知识告诉大家,这就挺好的。让年轻人知道他们应该做什么,把我刚刚说的点翠和盘发传承下去,这辈子能把这两件事做成,我死而足以。
四、我化妆生涯中的二三轶事
一次讲座,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同志问我:“杨老师,你们全家都是学医的,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的大哥是天津医科大学总医院的脑系科主任,并且是世界脑系科年会的成员,我的爸爸前面也提到过,曾经在兰州人民医院担任过院长。他们都是做学问的,只有我叛逆,是家里的另类,从小就喜欢左道旁门,小的时候家里也比较宠着,让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唐风流韵》这本书里也提到过,我17岁时自编自导自演自化了一部话剧,最后还得了奖。我没有学过一天化妆,那时候也还没认识解老师,就是凭着兴趣,天天去找歌舞团的朋友,听人家说化妆,或者看戏看电影。那会儿主要是看苏联、印度、香港的电影,在看的过程中,我受到了一些化妆方面的影响。另外,我还会去找化妆的书来看,看完之后在家里实践。比如说刚知道睫毛怎么做,我就拿了一根尼龙线,还需要毛,怎么办呢?我就把我妈的刷子拔了,拔完之后一根一根的勾到线上去,照着书上图片的样子给烫出来。我妈发现之后就问我姐姐:“这刷子怎么散架了?这是谁干的?”我姐姐说:“除了他还能有谁。”就这样我挨了顿臭骂,但是会做睫毛了!
1986年,我被评为了副教授,当然是化妆方面的,一共有六段,我是六段中最高的那一段。大家问我说:“杨老师,你的外语是怎么过关的?”我们那会儿50岁外语就免了,我就这么混过来了。你要是在医院上班,外语得过几级才能评上副教授啊!有一次我跟我大哥聊天,他上下打量着我说:“你给人家擦擦胭脂抹抹粉,也是副教授?”我说:“怎么了?你不服气啊?”我说咱们站在桥头叫十个人来问问,人家知道你是世界脑系科年会的杨树源,还是知道我《丝路花雨》《红楼梦》的化妆师杨树云?
后来她又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杨老师,你拍的都是大戏、大题材,那你拍过接地气的作品没有?”我说:“有啊,《上错花轿嫁对郎》。”这就是我最接地气的作品,老少皆宜,并且我到现在都没看过席绢的小说,这部剧的妆是我在不知道剧本的情况下化的。当时我在无锡影视城,下午6点刚拍完于荣光的《关汉卿》,晚上10点就被拉到那边去跟制片主任谈了合同,凌晨1点回去睡的觉,4点就被叫起来化妆。原来的化妆生病了,实在坚持不了就走了,这才把我叫来的。我连剧本都不知道,化什么呢?然后人家说这就要拍戏了,直接就要我化。我说:“好,坐这儿的是谁啊?”“丫头。”“谁的丫头?”其实说了我也不知道,剧本都没看,我就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没有,他们说化好看点儿就行。于是我就一边问一边化,这一天把七个女妆都化完了。第二天不用谁再告诉我,我就接下来了,没过三天全部的妆我都接下来了,支撑着把前后接妆的那一集拍完之后,后边的戏我就全都改了。这部片子放出来以后,所有的卫视都在播,而且播放的频率不次于《红楼梦》,可惜的是它什么奖都没获上。基本上我拍的片子都能获奖,就这部片子没获奖。后来我还去问了他们为什么没获奖,说因为是娱乐片所以不评奖。大概在2010年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这部片在新加坡获奖了,我问评的什么奖?亚洲最美的新娘,把她们俩都给评上了。
为什么这部戏既没看原著又没看剧本就把它给做了呢?一是西影厂的一个女孩给我带来了灵感。我有一次跟她聊天,看到她的裙子是有裙撑的,这在当时是种时尚,我就想把古装和时尚糅合在一起,于是很轻松地就把剧中新娘的妆搞定了。二是因为积累的东西比较多了,经验够丰富了,所以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拿来用,信手拈来。
2008年的时候,西安大明宫遗址公园要拍一部戏叫《大明宫传奇》,这是咱们国家第一部3D真人电影。该片的导演是一个很刻苦的年轻人,他为了这部片筹备了很长时间,包括专门去美国学习3D电影的拍摄等等。他本来已经找好化妆了,双方也都说好了,但是快开机的时候,对方又说来不了了。后来又解释说是因为没有能力接3D真人的戏,结果那位化妆师就把我推荐给了导演。紧接着导演派了一个制片和制片主任来谈合同,我看完电影梗概以后就笑了,这部片子简直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太像《丝路花雨》了,讲的是唐代和龟兹异国间的文化碰撞。
在还有一个月就要开机的时候,我要求见一下导演,主要是借阅《中亚美术史》,加深对龟兹的了解。然后导演就问我了:“大杨老师,你看过3D电影吗?”我说:“看过,《阿凡达》。”他问在哪看的,我说在我们家。他说:“那不算,你得到电影院去看,我可得提醒你,这个屏幕有多大呢?宽20米,高16米。”这么大的屏,一个特写镜头推上去,如果胡子处理得不好,那就像贴了一个伤湿止疼膏,头套处理得不好,就像缠着绷带。特写镜头的标准是什么呢?以人来讲就是成人肩部以上的部分。我说:“导演,这么着吧,你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现在调集人马试一次妆,就用你这个机器拍。”回到家我就跟女儿说了,我女儿调她的精兵强将来帮忙织胡子,至于梳头和化妆,对我来说都不成问题。第一批妆做完之后我们拍了照片给导演看,胡子是一根一根的,根根出于肌肤,接着导演就开始拍,在摄像机里还是一样的效果。这部片子每分钟的成本是200万,由大明宫遗址公园投资的,以后大家去西安大明宫遗址公园玩儿的时候,可以去看看这部电影。
我化的妆有一个特点,除了漂亮以外还会着重提高女性的气质。拍片的时候有的剧组女演员就说:“只要有大杨老师化妆,我们都可以当女一号。”之所以有这种效果,得益于我小时候天天路过的那家画店里的一幅画。画上画了一位女性,身穿裘皮衣裙,头戴皮帽,气质高贵。后来一直到为创作《丝路花雨》查阅资料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幅画是苏加诺画册中的藏画之一,叫《无名氏女郎》。这幅画对我的影响一直延续到后来我做的所有的化妆造型。可以说对所有的女性,我都会尽力用化妆去提高她们的气质。邓婕的个头比较矮,服装老师给她穿了跟很高的鞋子,所有的衣服都是拉长线条的,我给她梳的发髻都是高髻,所以当她站在女人中间的时候能够鹤立鸡群。
另外推荐大家看的一幅画是《簪花仕女图》,画中的贵妇人无论是在逗小狗还是仙鹤,都显得气质特别高贵。为什么会有这种高贵的气质呢?就得益于前面我们说的汉代的“开额去眉”。现在也有很多化妆师在模仿这幅画的妆容来化,但是他们化得不对,眉头的位置太低了,女人的眉毛都挤在了一起,显得心胸狭窄,不够富态。所以我们在做现代美容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调整眉形,如果眉头长得太近一定要往外纹,不然就揪到一块儿了。《簪花仕女图》中的女性眉毛去掉以后,实际上眉头是在瞳孔的上边,化成了像蛾子翅膀一样的眉毛,叫蛾翅眉,也就是唐代流行的宽粗眉。眉毛提高以后人的气质就不一样了,大家可以把《簪花仕女图》好好看看,体会一下。再补充一点关于眉毛的话题,唐代玄宗皇帝命画工做过一幅《十眉图》,这是世界古代化妆史中现存的最早的资料。所以我们的祖国真的太伟大了,在各个领域都处于领衔地位。
王熙凤的妆我把她的眉头往下压,眉肱往上提了,还做了一个牵引。牵什么呢?眼形。刘晓庆的《武则天》我也做牵引了,牵她的肌肉和眼形。有一篇文章专门写到了刘晓庆的头发里藏着青春的秘密。据刘晓庆本人说,她演武则天的时候38岁,她能把14岁的少女演绎得那么好,好的化妆、好的梳妆、好的灯光、好的演员、好的摄影、好的导演缺一不可。所以说,综合艺术的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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